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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片純白。

任凡緩緩張開雙眼,刺入眼中的是一整片純白的景象。

白色的牆與白色的地板。

這裡是哪裡?

任凡看著這條白色的通道,腦海跟通道一樣純白。

印象中自己應該是在前往歐洲的路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

任凡掙扎坐起,試圖在空白的腦海之中,找尋一點有用的線索。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卻沒有任何前往歐洲的記憶。

記憶到了與方正告別之後便一片空白,甚至不記得自己曾搭上飛機前往歐洲。

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這裡又是哪裡?

儘管任凡想破了腦袋,這兩個簡單的問題就是沒有任何答案。

任凡看了一下前後,都是深不見底的通道。

猶豫了一下,任凡決定先找路出去。

任凡朝著前面的通道走去,走沒多久就看到了十字叉路。

就在任凡猶豫著該走哪條路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右手邊的通道之中。

見到有人,任凡立刻叫了聲:「喂。」

誰知道那人一見到任凡,一臉驚恐地轉身拔腿就跑。

好不容易見到有人,任凡不願意錯過,立刻追了上去。

誰知道三兩下子,那人就跑得無影無蹤。

任凡心急,加快腳步追上去,猛一轉彎,面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任凡趕緊煞車,險些跟迎面而來的人撞上,可是這一煞車讓任凡腳步不穩,整個人滑倒在地上。

那人見狀,抖動著肩膀不停地笑。

那人看起來精神似乎有些異常,只見他一邊笑,一邊左右飄動著自己的雙眼。

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下,任凡根本不會費神詢問他任何事情,但是現在情況特殊,自己被困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眼前又只剩下這個人可以詢問。

任凡站起身來,對著那人問道:「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哪裡?」男人瘋瘋癲癲地笑了一下才接著說:「我看你似乎還不壞,我就告訴你吧,這裡是白色迷宮。」

「蛤?」

「只要進來這個迷宮的人都別想出去。」男人笑著說:「嘻嘻,都別想出去。」

任凡皺著眉頭心想,被困在這種地方已經夠倒楣了,還遇到這種瘋子,更是雪上加霜。

任凡轉過身正想離開,但是身子卻震了一下。

遠處的通道,一個女人躺在地上。

女人後面的地板一直延伸到轉角都有一條鮮血拖痕。

女人左右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宛如蛇般在地上游走,一路朝著任凡而來。

那女人宛如蘸上紅墨的毛筆,在純白如紙的地上畫出一道鮮豔的紅色線條。

這是哪來的恐怖傢伙啊?

任凡一眼便能看出女子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黑氣,這蛇般的女人是隻怨靈。

即便是見識過無數鬼魂的任凡,見到這蛇女,也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任凡正想回頭警告那瘋子,想不到那瘋癲的傢伙早已不知去向。

眼看女人朝自己這邊而來,任凡不敢大意,看了一下兩邊的牆壁之後,將雙手一左一右撐著牆壁,雙腳一跳,兩手兩腳頂著牆壁。

那女人爬到了任凡的下方,突然停了下來。

女人與任凡就這樣一上一下地對峙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任凡的雙手雙腳已經快到極限了,不停地發抖。

那女人就好像等待著美食上門的猛禽,在下面盤旋遊走。

任凡咬緊牙關,但是雙手雙腳已經逐漸失去知覺。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十字路口傳來一陣尖叫聲。

那女人一凜,彷彿受到了極度驚嚇,過了一會之後竟然朝著通道深處而去,不再死守在任凡腳底。

任凡見那女人走開,立刻鬆手讓自己滑下來,整個人癱坐在女人走後留下血痕的血紅地板上。

此時,一具全身散發著黑氣的魂魄,帶著充滿怨恨的表情,大剌剌地站在前方不遠處,讓任凡一眼就認出他的身分。

鐵刀!

怎麼可能?

原本應該被自己的鬼差好友帶去地府報到的鐵刀,竟然也出現在這白色迷宮中。

任凡猶豫了一下之後,看準了另外一條通道,快步離開。

在還沒搞清楚這裡到底是甚麼地方之前,鐵刀會是一個他不想遇到的惡靈。

難道說自己搭乘前往歐洲的飛機已經失事墜毀,鐵刀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自己已經死了?

這樣的可能性瞬間浮現在任凡腦海中,但身為黃泉委託人的他卻從來沒聽說過死後有這樣一個奇怪的世界。

任凡在迷宮裡面打轉,已經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每條通道與十字叉路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終於在打轉了大約十多分鐘之後,任凡發現一扇門,任凡試圖打開那扇門,可是門卻鎖得緊緊的。

由於在這個白色迷宮之中,都沒有其他可以供辨識的地方,於是任凡打算用這扇門當做一個起點,起碼這樣自己不至於迷路。

任凡開始以門為起點,探索著門附近的通道,想不到其中一條通道,才剛走到原以為是叉路的地方,眼前卻出現一個廣大的空間。

大廳裡聚滿跟自己一樣的活人,只見一個身穿軍服,戴著太陽眼鏡的金髮男子,正用中文指揮著大夥搬東西。

大夥見到了任凡,只停頓了一會,又繼續開始手邊的工作。

在眾多來回忙碌的人之中,其中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雙手盤於胸前,動也不動地坐在地板上特別顯眼。

「管他甚麼妖魔鬼怪!」那個指揮的外國人大聲說道:「只要我們大家團結在一起,一定可以打倒他們,逃離這裡。」

任凡見大夥都在忙,於是朝那個坐在地板上的瘦皮猴靠了過去。

任凡正打算開口詢問瘦皮猴狀況,想不到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不用費心了,」女子說:「他不跟任何人說話,聽其他人說,他堅持用和平的方法來對付那些鬼怪。」

任凡回過頭,看到了兩個妙齡女子朝自己走過來。

任凡看清兩人的長相,內心一震。

這──也太像了。

可是這兩人怎麼看都不像鬼。

「你好,」兩個女子對任凡行了個禮:「我叫小碧,她叫小憐。」

任凡驚魂未定地看著兩人,在兩人說出自己名字之前,任凡就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認為她們兩個人就是自己的鬼老婆小憐、小碧。

但是,這一點也不合理,因為小憐、小碧不可能是活人,任凡更不可能連活人、鬼魂都分不出來。

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兩個人,與自己一樣都是好端端的活人。

眼看兩人似乎不認識自己,任凡也不好明問:「妳們是我老婆嗎?」,只好看了一下四周,然後問道:「妳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嗎?妳們知道這裡是甚麼地方嗎?」

小碧與小憐互看了一眼之後,緩緩地搖搖頭。

任凡開口想要再問,那個外國人卻出聲打斷了三人的對話,對著任凡說:「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搞懂這些問題了,與其在這邊討論,不如先想辦法消滅那些傢伙才對。」

外國人說完,回過頭又指示其他人該如何在那些鬼魂衝出來的時候,將他們絆倒之類的技巧。

看著眼前這堆被困在迷宮裡面的人們,任凡的腦海越來越困惑了。

這裡到底是甚麼地方?

為什麼鐵刀會在這裡?

為什麼會有這兩個這麼像小憐、小碧的人在這裡?

無數的疑問浮現任凡心頭,卻沒有半個答案。

「他們來了!」一陣驚呼讓大夥全都動了起來。

只見那個外國人,開始指揮眾人,而那個瘦皮猴仍舊不肯合作地一個人坐在角落。

過沒多久,只見從各條通道之中,不斷湧出許許多多連任凡這個黃泉委託人都沒見過的妖魔鬼怪。

這場由說中文的外國人所指揮的人鬼之戰,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分出了勝負,只見眾人被這些鬼魂吃的吃、殺的殺。

就在那個外國人正準備用聲音鼓舞眾人時,一個從旁邊跳出來的怪物,朝著外國人一揮,那外國人的頭顱立刻飛了出去。

少了這個精神支柱,眾人潰不成軍,開始四處流竄。

鐵刀朝著任凡這邊走來,來到了瘦皮猴面前,伸手朝瘦皮猴抓了過來。

那個瘦皮猴不吭一聲,就這樣被鐵刀給抓著頭舉了起來。

就連死到臨頭,那個瘦皮猴的雙手仍然盤在胸前。

鐵刀毫不猶豫,將瘦皮猴的雙腳抓起來,左右一撕,將那瘦皮猴給撕成了兩半。

任凡拉著小憐、小碧,朝身後的通道逃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知道兩人並不是自己那兩個鬼老婆,但還是希望可以帶著她們一起逃離這個迷宮。

身後傳來許多哀嚎之聲,但此刻的任凡也算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任凡下意識地帶著兩人,想要逃到那扇門的通道。

這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那是衣服拖行在地上所發出來的聲音。

任凡聽到之後,立刻要兩人像自己一樣,雙手雙腳撐上牆,離開地面。

想不到三人才剛攀上牆,那宛如蛇般的女鬼就出現在通道那頭,朝三人這邊遊走過來。

那女鬼似乎也嗅到了三人的味道,在通過三人腳下時,緩緩地停了下來。

三人不敢鬆懈,只能死命地撐在牆上,而那女鬼似乎一點也沒有離去的意思。

任凡怕這樣對立下去,吃虧的始終是三人,所以用頭示意兩人跟著自己。

任凡小心地攀著牆,朝通道的另一邊爬過去。

這條路是任凡來時的路,所以憑藉著一些印象,帶著兩人爬著牆朝另外一邊過去。

那女鬼仍然守在剛才的位置,沒有跟著三人過來,但是任凡不敢大意,一連轉了好幾個彎道,才回過頭來示意可以下來了。

此時後面只跟著小碧一個人,原來小憐從一開始就動彈不得,跟不過來。

任凡見狀,先讓小碧躲在旁邊的通道,自己重新撐上牆壁,回到剛剛的通道。

回到剛才的通道,只見小憐渾身顫抖地撐在女鬼的上方。

看到任凡回來,小憐一臉死白地搖了搖頭。

「答應我一件事,」小憐顫抖著說:「如果你真的逃出去了,有機會見到製作出這個迷宮的人,一定要幫我報仇。」

小憐說完,雙手雙腳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摔在地板上。

那女人見獵物上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小憐,並且用那充滿尖牙的大口,咬住了小憐的脖子。

任凡見狀,摀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

眼看大勢已去,任凡小心地退回原來的通道。

那女人似乎還在處理小憐的屍體,所以沒有追上來。

任凡從牆壁上下來之後,舒緩一下自己疲憊不堪的雙手,走回小碧所在的通道。

小碧遠遠就看到任凡,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小憐已經慘遭不測。

任凡拖著沉重的步伐,朝小碧走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兩人之間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現一個熟悉又令人恐懼的身影──鐵刀。

就在任凡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同時,鐵刀毫不猶豫地撲向了小碧。

小碧閃避不及,整個人被鐵刀抓住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快走!」小碧的嘴中混雜著鮮血對任凡叫道。

任凡不再猶豫,回過頭就是一陣狂奔。

在這個白色迷宮中亂竄,任凡早就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想不到自己竟然連兩個女人都保護不了,任凡的內心自責不已。

當任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跑到先前看過的那扇門前。

這時任凡見那扇原本緊閉的門,竟然露出了一點縫,任凡二話不說,立刻朝門衝了過去。

一打開門,眼前一道強光,宛如一道道銳利的小刀刺入任凡眼裡。

任凡緊閉雙眼,但是光線仍然穿過薄弱的眼皮,刺入任凡的眼中。

那些刺入眼中的光線,感覺就像穿透了眼珠,直直刺入任凡的腦中。

任凡感到頭痛欲裂,最後終於暈倒在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

【PS.】

任凡張開雙眼,眼前不再是純白到讓人抓狂的景象,但是卻有四張陌生的臉孔,隔著桌子望著自己。

任凡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那種疼痛感就好像有人拿著斧頭直直劈中自己的腦袋般。

他想用手壓住腦袋減緩這疼痛感,一舉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牢牢鎖在椅子上。

任凡用左手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過沒多久那恐怖的劇痛逐漸消緩。

這種情況,讓任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與方正第一次相遇。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被警察鎖住,但任凡還是直覺地說:「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把我鎖在椅子上,但你們如果能把白方正警官找來,我相信你們會了解這一切都是誤會。」

想不到此話一出,四人中坐在最左邊,年紀看起來比較輕的青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其他三人雖然沒有笑出來,但臉上露出的都是喜悅之情。

看到這四個人戲謔的神情,讓任凡感到有點心煩。

他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

「請你用你面前的紙筆,寫下你的名字。」

任凡看了看桌上的紙筆,右手被鎖住的他,用左手拿起筆在紙上迅速寫下「謝任凡」三個字。

用左手寫字對長期被紅靈糾纏而無法使用右手的任凡來說不是什麼難題,但其他四人見狀卻都是一臉又驚又喜的表情。

四人細聲地討論了一番,完全沒理會任凡,讓任凡更是火冒三丈。

任凡厭煩地問道:「你們幹嘛鎖著我?」

四人沒有回答,反而將一張照片放在任凡的面前。

那是張熟悉卻陌生的臉孔。

任凡肯定這張臉自己見過,卻不記得在哪見過。

任凡感到有點困惑,而這樣的困惑,卻夾雜著一絲不安,連任凡自己也無法解釋。

「這個男人叫葉振輝。」

任凡看著相片,他不懂這跟他的問題有甚麼關連。

「你有聽過人格分裂嗎?」

「人格分裂?」

「嗯,就是指一個人擁有多重的人格。」

任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懂什麼是人格分裂,但他不懂的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葉振輝從七歲開始就被診斷出有人格分裂的傾向,十一歲的那一年,在他身上顯現出來的人格已經超過十九個以上。為了抑止情況繼續惡化,他的雙親將他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當這個案子轉到馮博士手上時,他身上的人格已經有三十二個了。於是馮博士決定在他身上使用一種最新的藥物,希望可以迫使他的人格面對面,以達成人格統一。初用的時候,效果非常成功,我們將他的人格全數消滅,只剩下原本的人格。」

開口解釋的年輕人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悅的表情。

「可是,人格統一只維持了非常短暫的時間。不到三天的時間,那些被消滅的人格又再度死灰復燃,反覆表現出來。不過這不怪他,畢竟這些人格,本來就是主人格在面對不同環境之下,心情的變化所產生的。換句話說,就是他太軟弱了,需要這些人格來幫他面對一切。」

開口解釋的年輕人轉向坐在一旁看起來有點年紀的老年人,任凡估計他就是馮博士。

年輕人笑著繼續說:「於是馮博士有了一個驚天動地的計畫,他決定為他帶來一個有能力有擔當的人格,來主導人格的統一。於是,我們在他人格滋生的同時,讓他讀麥克阿瑟傳記,並且把他放到白色的迷宮裡,讓他在那個迷宮裡滋生出類似麥克阿瑟的人格。這可是一個前無古人的壯舉,而且實驗可以說是非常的成功,我們順利在他的人格中創造出一個有如麥克阿瑟的人物。」

聽到年輕人這麼說,任凡突然想到那個在迷宮中指揮大家對抗鬼魂的男人。

「但是在人格統一的過程中,他沒能存活下來,存活下來的卻是一個像連續殺人魔艾德一樣的變態冷血殺手。我們推斷這樣的結果應該是麥克阿瑟本身軍人好鬥性格的關係,才會一起衍生出這樣的人格。於是我們只能選擇讓他重新再回到白色迷宮,只是這一次,我們讓他看了愛好和平的甘地傳。」

這次任凡想到了那個坐在地上不肯抵抗,被鐵刀撕成兩半也面不改色的瘦皮猴。

「雖然順利培養出甘地,但是在人格統一的時候,存活下來的卻是主人格,而且聽主人格轉述,甘地是第一個被淘汰的。畢竟在那樣妖魔鬼怪充斥的環境下,不適合太過溫和的人,我們實驗到此算是完全失敗了。」

聽到年輕人這麼說,其他三人也跟著嘆氣搖頭。

「接下來的半年,我們一直在尋找能在妖魔鬼怪的環境下存活下來,又不至於太暴力、血腥的人。一個有擔當,可以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之下,脫穎而出的人物。於是我們看上了恐怖小說,在那裡面,我們找到了一個最適合的角色。」

年輕人笑著比比身後的桌上,任凡轉過去看,只見桌上擺著一整疊約莫手掌大小的書,最上面的那本書有個戴帽子拿著手提箱的男子背影,站在樓梯口。

任凡感到頭痛欲裂,因為那本書上紅色的字體標示著書名──黃泉委託人

對面的四個人彷彿在觀察野生動物般,銳利地觀察著任凡的一舉一動。

「是的,」年輕人笑著肯定了任凡腦中的推測:「任凡不過是小說裡面的主角而已,而你就是葉振輝。」

年輕人說完將一面鏡子推到任凡面前,鏡子裡面果然反射出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不可能!」任凡將鏡子甩開,扭曲著臉,厲聲的否認。

四人不動聲色。畢竟當你告訴別人,別人的一生只不過是一套小說時,這樣的反應是理所當然。

「你越早接受事實,」馮博士的聲音冷靜到讓任凡心裡發寒:「越有助於現在的狀況。」

「哼,」坐在馮博士旁邊,那個不知道在得意個甚麼勁的年輕人說:「你不相信?那好,你可以告訴我們,你想要去歐洲尋找的母親,叫甚麼名字嗎?」

「什麼?」

任凡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年輕人,腦海裡面卻是一片空白。

「我的──」任凡低頭看著桌面:「母親?」

「你一直不願意接受自己是虛構出來的角色,」年輕人歪嘴斜眼地說:「那你總該知道自己的母親叫甚麼吧?」

「不!」任凡猛搖頭:「我天生就不知道她叫甚麼名字!」

「哼,」那年輕人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你糊塗,可是人家小說裡面的任凡可沒你那麼糊塗。我們都相信,小說裡面的任凡不可能費力去尋找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母親。」

年輕人停頓了一下,享受地旁觀著任凡痛苦的模樣。

「事實上,」年輕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這個房間裡面,只有你不知道任凡的母親叫甚麼。」年輕人手上拿起了另外一本任凡從來沒見過的書,繼續說道:「那個作者在他另外一部作品之中,有提到任凡母親的姓名。我們沒有給你看過,所以你自然沒有辦法知道她叫做甚麼名字。」

任凡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

四人說的話,彷彿重量級冠軍拳王的拳頭般,一句一句重重地打在任凡的臉上。

「我……」任凡有氣無力地說:「我了解了。」

眼看任凡已經向現實低頭,四人安慰著任凡,還友善地解開了任凡手上的手銬。

他們帶著任凡來到窗邊,從窗戶可以看到一個白色的建築物就蓋在花園之中。

他們說,那是為了讓葉振輝在驚恐的情緒底下,製作出人格的重要設施。

裡面,是一座白色的迷宮。

他們將葉振輝丟到那個迷宮裡,在找不到出路與那天地一片白的恐怖環境中,懦弱的葉振輝自然會誕生出許許多多的人格。

而在藥物的催化之下,葉振輝體內的人格也被迫要互相面對、互相殘殺,一直到最後一個生存者產生。

任凡愣愣地看著窗外那個白色的建築物,腦海裡面卻浮現出自己困在白色迷宮裡面的景象。

如果自己的人生,不過就只是小說裡面的內容,這算可悲了吧?

但是對那些死在迷宮裡面,連自己的一生是從何而來都不知道,就被人消滅的那些人來說,不是更可悲嗎?

連任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看著窗外,夜色茫茫,任凡感覺到自己的未來也像夜色一樣蒼茫。

四人看任凡動也不動,知道他的內心需要一點時間調適。

四人回到座位上,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香檳拿了出來,慶祝這醫學上的奇蹟。

這時,任凡想通了。

是的,或許我不是那個黃泉委託人謝任凡,但是我還是任凡,只是個被困在迷宮之中的任凡。

只要能夠從這個迷宮逃出來,自己可以活出屬於自己的任凡,自己可以做個自己想要當的任凡。

虛幻又如何?自己的過去或許只是小說裡面的故事,但是自己還有下半生啊!

只要能從這個迷宮出去,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迷宮的出口──

任凡笑了,他拿起了桌上那隻他們準備好要他寫下名字的筆。

小碧與小憐的身影還迴盪在腦海之中,他想起了自己與她們的承諾。

任凡握著筆,緩緩朝四人走去,眼中帶著黃泉委託人謝任凡所不曾有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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